□ 钟学惠
小时候,我家住在冲头,几家人住在一个院落里,而且都是同太祖的一个家族,平日还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可说到饮用水就有些羞涩了。
我们的水井就在山下的稻田边上有浸水的地方,我从记事起就看到那口井了。所谓浸水,其实是上面水田或山上坠下的水,我们那里的山几乎都是现在烧砖的页岩,我们称作麻枯,这种页岩质地疏松,极易渗水。这井不深,估计也就是三四米的样子。开始水井四周是封闭的,井口坏了,田水流进水井的时候还有人用稀泥把它堵上,后来浸水实在不够用了,就任由田水流到井里,外面水田里有浮萍,井里也有浮萍。
我们家族的叔伯七八个,每家至少两三个孩子,到我能挑水的时候,这口井根本不够用了,几家叔伯就投工投劳在下面一块陡水田边有点浸水的地方打了一口更深更大的井,开始两口井并用,老井年久失修,慢慢地废弃了。新井仅靠浸水仍然是不够用的,也只好任由田水流进井里,只是那块田禁止撒农药,栽秧以后要施肥就叫各家先把水缸装满,过几天才去挑水。
我读书的小学在离家一里多的村上,它和很多村小一样,是一座庙宇改建的,但学校通常是不会提供饮用水的,即使提供也是象征性的,根本不够用,不像现在的学校,不仅供水,还是桶装水,管够。夏天口渴要喝水,就到两三百米外的井里打水,井边放有一个带竹竿的水桶,方便人们从井里提水,但我们小孩子没那力气,只好个个都带一个玻璃瓶去,瓶口拴上麻绳,吊进井里打水上来喝。遇到麻绳松了断了或玻璃瓶碰到井壁打烂了,瓶子、玻璃就掉进井里,只好“哦豁”一声叹息。记得我当时用的是一个广口的大瓶子,好像是父亲店里卖完土霉素之类药物以后给我的,别人的大多是小瓶,我着实为这大瓶子骄傲。
我读高中后,家里弟妹都还小,父母又患病不能下重体力,父亲在经营代销店挣工分,大约三四百米的上坡路,母亲每次挑水都要歇几次才能挑回家,而且只能挑大半挑。每周返校前,我都要把水缸挑满,还要把水桶装满才走。我家的石缸能装五挑多,六挑半水大约能够用到星期四,以后的水只能靠母亲半挑半挑的盘。每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家里水缸仅剩一点点尽是泥沙的水,桶里的半挑水也是浑浊的。我把石缸里的泥水舀到旁边的陶缸里用来喂牲口,把稍微澄了一下的水倒进石缸,挑几挑水回来救急,走时再把水缸水桶装满。我考上中专越出农门,挑水的事就自然落到尚未成年的大弟弟身上了。
在区中学读书时,也没有用过什么好水,校门外有一条小河、一个堰、一座双孔的小石板桥,据说那就是刘家桥地名的来历。食堂用水是师傅去河边挑。其实小河沟里的水也是田里流出来的。洗碗水也是师傅们挑了几挑水装在一个圆圆的石槽里,洗到后来,那洗碗水都黏了,但也只好将就。我们洗澡是自己到河里提一桶水去食堂大锅里跟师傅换,师生都一样。我的高中老师是一个美女,男朋友在云南,是军官,来学校探亲的时候,老师亲自把洗澡水提到澡堂门口,男朋友和我们一样在大澡堂里洗,美女老师就在澡堂外面等,那美女老师的噘嘴至今记忆犹新。
后来学校在河边打了一个四五米见方的大池子,河与池之间用厚厚的煤渣填充过滤,学校用水就抽到校内水池里,再用水管放到水槽边,我们洗碗洗衣服都用它,多数时间不用去河边提水了,但那时经常停电,水龙头没水的时候也只能到大池边提。
读师范的时候,用水条件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自来水、热水、开水一应俱全。学校有一口水井,比较大,纯地下水,因为周边没有水田,而且地处盐都营盘山下,水都是咸的,我们洗衣服时常常用井水。我喜欢冬跑,每天回来都洗井水澡,冬天井里冒着热气,但冷水就是冷水,先冷得打颤,洗完后浑身发热,相当舒服。
现在老家都用自来水了,井水多半用于饲养牲口,冲洗猪圈,而且很多是机井。哪怕是那些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政府补贴加上自来水公司的优惠,几乎不花钱也用上了自来水;即使没有安装自来水的地方,也会给他们打一眼机井。
几十年来,饮用水条件越来越好,饮用水的变化折射出国家的发展给老百姓带来满满幸福感。
编辑:马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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