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宣传、研讨李植枏在一百年前编著的《集字韵释》,成为富顺县文化教育界的一大热点。
《集字韵释》系识字启蒙教材,收集6328个汉字,以四字韵文形式出现,每字之下附以简洁的联词释义,使字、词、义一目了然。全书共四册、5万余字,不仅是易记易懂的国文读本,也是习字范本。1924年由当时主政四川的杨森,以四川省长公署第1013号指令富顺县劝学所,将《集字韵释》列为富顺地方小学教材。
穷尽一生一家之力编著
生长在富顺县邓井关的李植枏(1860-1926),姓李,名翼,字家湘,号植枏。他成年后通过科举县试,成为廪生(参加县试的上榜者即为秀才,前几名为廪生,每月可以享受一定数额的“皇粮”)。
李植枏中榜廪生后,举家迁入富顺县城,居住在城西兴教寺。此后,他开馆办学,从事幼儿启蒙教育。在教学过程中,他深感《三字经》《千家文》《百家姓》多是注重背诵,便总结教学经验,自编偏重讲解的教材。
荣县文化名士、清末“五老七贤”之一的赵熙培养了“赵门三杰”。“三杰”之一的周孝怀在任四川巡警道、劝业道之前,经赵熙举荐,于1899年到富顺知县沈幼岚府上任教。不久,周孝怀与李植枏相识并结下深厚情谊。
辛亥革命后,周孝怀定居上海。1916年,应其邀请,李植枏奔赴上海做其家庭教师。不久,他又将二儿李声龙、三儿李声鹏也接到上海。李植枏不仅教授周孝怀的两个儿子周植康、周植永学业,还协助其编著了《虚字使用法》等。
民国初期,西方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激烈碰撞,白话文运动冲击波来势汹汹,李植枏在文化风气开放多元的上海感受倍加强烈,觉得有必要将自编教材进一步完善,留住传统文化以飨后人。他重新统筹、完善自编教材时,定名为《集字韵释》。
1919年,年近六旬的李植枏思乡之情日浓而请辞归家。在上海,《集字韵释》仅完成了第一卷、第二卷,均由其门生周植康、周植永初次注释,儿子李声龙、李声鹏补充完善。回到富顺后,李植枏编著《集字韵释》的第三卷,由其四儿李声聪、六女李声桐补充注释,第四卷由李声聪、五儿李声融注释,李声桐校对。
《集字韵释》综合了《康熙字典》《辞源》《说文解字》《四子书》《十三经》等典籍中的常用汉字6328个,以四字为一句的韵文形式出现,并逐一注解,不仅浅显易懂,还包罗了各学科诸多常识。李植枏特请重庆市铜梁县专业刻书工匠以优质木材双面雕刻,并交由富顺县述古斋印刷所于1924年初印刷成书。
李植枏认为:“童年时,若一天一页,一百天便可学完,一年之内能熟读并能逐字理解其含义;长大后不仅能读出书中大意,还可以因字面知其含义以汇通文理。”
周孝怀欣然为《集字韵释》作“叙”后,并极力促成川军第九师师长刘文辉也作了一篇“叙”。
刘文辉又促成主政四川的杨森,以四川省长公署第1013号指令富顺县劝学所(职责相当于现教育局),将《集字韵释》作为地方小学教材。1924年3月15日,富顺县劝学所收到该指令,迅疾实施。
尘封数十载重新进入人们视野
“我父亲李声鹏把《集字韵释》木刻版视为珍宝,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我家楼上。”李植枏86岁的孙女李远强回忆说,1945年,她父亲又将全套木刻板送至述古斋印刷所再版一百套,并招收学生教学。
李声鹏于1961年去世后,家人担心他遗留的几套《集字韵释》及全部木刻板被认为是封建残余物,遂将其连同上百册其它古籍全部焚烧。
1980年后,李远强与八叔李声雄、九姑李声钟遍寻《集字韵释》,没有收获。
“省图书馆特藏部存有一套《集字韵释》。”1993年的一天,富顺县地方志办公室工作人员刘沛鸿告诉李声雄说。李远强从八叔口中得到这一消息后喜出望外,立即委托在四川省图书馆工作的同窗好友庄成美将其借出。她将其复印了几套,并送了一套给八叔。李声雄将其带回富顺。
“1998年的一天,在表妹家聚会时,姑父李声雄抱病整理《集字韵释》一书。多年新闻工作养成的职业习惯,让我立即写了一篇文章,并投送到几家报社刊发。”富顺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邓佑云说,他那篇消息使得《集字韵释》开始为一些关注国学的人了解。
李远强的女儿梁鲜在海南大学工作,酷爱收藏古籍,见到外曾祖父的作品,尽管是复制品,仍当文物般珍藏。
2013年秋的一天,梁鲜的同事杨国良教授意外获悉《集字韵释》一书。他借阅后高度认可该书的价值,认为《集字韵释》不同于以往的汉字启蒙经典:一是视野阔达,将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有机交融;二是深虑有担当。《集字韵释》编写时,恰逢白话文倡行之际,经史子集几乎被束之高阁,李植枏想扭转白话倡行而汉字损伤的局面。三是,以一家之力做“兼济天下”的义事。
杨国良决定为《集字韵释》的宣传、推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2014年大年初二,他们夫妇专程到成都拜访李远强及其丈夫梁泽沛,提出在其主编的《古典与现代》校刊上选发《集字韵释》。
2017年6月,收录有《集字韵释》的《古典与现代(第8卷)》出版。
自1993年从省图书馆发现《集字韵释》后,李植枏后人及富顺县文化界人士没有另外发现过,便认为可能是孤本。最近,据自贡籍学者、蜀学研究专家钟永新查证,孔夫子旧书网已交易过3本。另外,市邮政局工会干部钟良笃也收藏了第二卷、第四卷。
那是1995年3月,钟良笃在小伙子殷先生开办的蠹鱼记旧书店里,淘得《集字韵释》第二卷、第四卷。2008年4月,自贡日报社记者得知他收藏此书后,于15日在《自贡日报》及自贡网刊发了消息《富顺文人编著的<集字韵释>一书现世》。北京一位收藏有第三卷的藏家获悉后,将其复印了一份给钟良笃,钟良笃也复印了第二卷给他。
2017年,富顺县文广旅局委托县图书馆翻印《集字韵释》1000册,供宣传和业内人士研究用。
杨国良推动漓江出版社,于2018年2月出版了《集字韵释》单行本。
研究中国近代教育史的重要史料
《集字韵释》是富顺“才子之乡”的又一重要物证,也是研究中国近代教育史的重要史料。富顺县将《集字韵释》作为弘扬传统文化、彰显古县魅力的内容大力宣传、研究。
2016年4月初,富顺县委宣传部邀请杨国良,为该县宣传、文化、教育系统120余人做了题为《汉字启蒙之瑰宝——富顺李植枏先生<集字韵释>价值初探》专题报告会,并向富顺县提出了几条建议,其中有建立以展示《集字韵释》为核心的中国汉字博物馆。
今年10月24日,富顺县举办《集字韵释》研讨会,邀请钟永新等数十位专家学者、文字学爱好者,品析该书蕴含的传统文化精髓,并研讨如何利用。
“在当时,《集字韵释》在同类书籍里是字数最多、最押韵、也最易记易懂的。”邓佑云认为,《集字韵释》与《千字文》《百家姓》《尔雅》等书籍是同样的高度,是当下挖掘传统文化十分珍贵的资料。
钟永新认为,《集字韵释》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产生,又在今日中国文化复兴的背景下再版,可见具备一定的文化传延价值。“《集字韵释》四册分类条理清晰、注释简练,是优秀的国文读本、教材。”
针对作为识字教材在小学推广使用《集字韵释》,钟永新认为,如今阅读内容、阅读方式都发生了巨大改变,《集字韵释》进入课堂作为学生识字及中文基础能否被接受,尤其在考试、升学压力下其作用能否发挥,都是必须深思的现实问题。
钟永新介绍说,微信公众号“每天一个字”,搜罗资料非常齐全,非常受数字化读者喜爱。如果《集字韵释》也采取类似模式,将文字图像化、数字化,每日一字或数字,或许会让当代小学生乐意学习并有所受益。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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