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富顺文庙维修保护工程通过国家文物局验收。这座堪称“南方文庙之首”的“国保”,作为“文庙·西湖4A级景区”的核心景点,维修后以焕然一新的面貌亮相,其长达两年多的维保历程鲜为人知。连日来,记者采访参与古建筑群大修的各方专家,探秘维保工程幕后的故事。
专家力推参评“全国十佳优秀工程”
四川西南沱江畔,富顺县城中心,红色的数仞宫墙内,高高的飞檐探出头。棂星门、泮池、大成门、大成殿、崇圣祠、敬一亭……一座座建筑依次排列在从南往北的中轴线上。阳光下,文庙显得琉璃滴翠、肃穆雄伟。这是富顺文庙历经两年多时间维修保护后的全新亮相。
宋仁宗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富顺县集资在县城南门建成一座文庙。此后,随着积极办学的热情不断,该县文风大开,“科举业绩”斐然,富顺因此有了“才子之乡”的美誉。富顺文庙以规模宏大、建筑及雕刻精美而独树一帜。整个文庙,从建筑上讲,既有北方建筑雄浑庄严的气势,又有南方建筑俏丽精巧的风格,镂空石刻雕刻精湛,其中形态各异的龙就有300多条,实为一大奇观。
2014年12月,富顺文庙整体维修保护工程正式动工。按设计要求,将对富顺文庙的大成门、大成殿、崇圣祠进行维修,对破损漏雨的筒瓦屋面和屋脊进行修补、更换,对糟朽、虫蛀的檩、桷、枋、柱进行墩接和更换,对破损三合土地面进行局部修补,整体修复脱层和裂口的漆饰,维修建筑面积1050平方米。工程于2016年12月圆满竣工并通过初验。
富顺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何安平介绍,今年3月下旬,国家文物局委派专家对该工程进行了终验。专家们一致认定,富顺文庙维修保护工程符合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工程相关要求,予以验收通过。值得一提的是,专家们认为该工程设计合理,施工规范,监督到位,质量优异,达到了优良工程标准,建议推荐参加“全国文物保护十佳优秀工程”评选。
保证文物维修的真实性完整性
“文物‘年久失修’在富顺文庙有一定的普遍性。”维保工程施工方、成都市宏泰建筑有限责任公司文保责任工程师李华礼对此进行了细致解读。他谈道,这种情况致使建筑出现了整体残损或不同程度的屋面下沉、漏雨等险情。屋面漏雨给文物本体造成的损失巨大,直接造成了柱子、木檩、瓦椽、吊顶的糟朽,以崇圣祠最为严重。其8个翼角的老角梁及大刀木断裂,早年采用临时支撑维持,有垮塌的危险。加之,近几十年的酸雨以及“5.12”汶川、“4.27”芦山地震均对建筑造成了一定影响。
据了解,此次保护修缮工程的范围为大成门、崇圣祠和大成殿,建筑面积1050平方米。
为了真实地延续和传承富顺文庙建筑原貌,确保文物维修以后能以其原状风格展现给后人,修旧如旧,在屋面进行拆卸之前和拆卸之中,现场技术人员采取绘图、拍照、编号、尺量检查的多种手段,对建筑物各个部位的原状特征和型制及工艺、材料进行了记录和保存,比对设计文件差异,几方责任单位共同研讨解决,并且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电子文档资料,可供施工中随时查阅和校对。“测绘工作给施工、修复提供了充分的一手原始资料依据,保证了文物保护维修的真实性、完整性和最小干预。”李华礼说。
位于建筑的中轴线上的大成门,又名“戟门”。歇山式覆黄色琉璃瓦,琉璃脊饰,两侧为四条九曲蟠龙,正中饰五重宝顶。其台基表层受自然风雨侵蚀,有严重的风化、起层、剥落现象。而屋面更是杂草生长,树根破坏瓦屋面及灰塑脊脊体。正脊两侧老桩子瓦部位与屋面滑移产生宽达50毫米的裂缝。垂脊向下滑移达40毫米,早年采用锤灰临时封闭裂缝。
面对如此“重疾”,维保企业在台基四周采用黄砂条石及青砂条石砌筑,地面局部破损处采用传统三合土挖补,并对混合组砌屋脊进行保脊纠偏加固……一系列的专业维保工作相继展开。
保脊施工惊现精美檐廊浮雕
“或许你去过不少古建筑景区,这些檐廊上的美,你发现没?它就在富顺文庙大成殿檐廊上。”李华礼口中这些“被遗忘的美”,便是少有人关注到的檐廊驼峰木雕。因其高悬于檐廊梁上,很难近距离观察到。
红墙已斑驳,古楼岁蹉跎,却掩盖不了富顺文庙屋脊脊饰之精美。远远望去,文庙屋面正脊为上部琉璃空花脊砖九曲滚龙,下部叠瓦组砌锤灰灰塑纹饰的混合脊形制,翼角灰塑造型飘逸、起翘高而长。
正是如此,保脊施工成为历时两年维保工程的重中之重。在多方共同努力下,维保企业在施工中最大程度保护了文物原真。根据编制的专项方案,按建筑的构造情况搭设保护支撑脚手架,顶升稳固脊体。对于不能采取原位保护的戗脊、翼角、围脊、博脊,采取拆卸琉璃脊砖;灰塑脊采用分段拓取,统一编号收存。更换檩椽、瓦作施工时,采用分段间隙更换作业。屋面木基层维修完成后,屋脊归位,打牮纠偏、固定。
在拥有20年古建筑维保经历的李华礼看来,修补脊饰残损、风化部位首先得做好灰塑艺术特征和施工工艺的技术措施准备,采用传统锤灰材料,同时加强了灰塑脊基体的发水湿润,灰塑表面的反复摧揉,收实。使灰塑质量达到较高的工艺和密实度。而对于缺损琉璃脊饰件,则严格按原有构件形制,到有生产经验的窑厂定烧定制补配。
记者了解到,富顺位于四川南部,年降雨量大,且空气潮湿,白蚁对建筑的侵蚀十分严重。文庙整个建筑群在拆除工程施工时已发现大量侵蚀和为害构件。施工方采取了隔离封堵、防治结合的专项白蚁综合防治工程,效果显著。
“我们对新添配的木质材料和原有构件表面,会通刷两遍生桐油钻生防腐。”李华礼说,巨大工程的另一关键点,在于防腐施工。如果这一环节做不好,可谓前功尽弃。所以,对墩接、更换立柱、地栿底部和嵌入墙体部位的木构件,均涂刷沥青防腐漆保护。特别针对檐口的封檐板、椽望板、装板墙、地栿等木质构件,则会增刷一遍加入5%亚氯酚纳的生桐油,以加强其耐腐蚀性。
文物保护工程是完整学科体系
将国家文物局的终检一同算上,富顺文庙此次大修历时三年多时间,亲历其间的李华礼感慨万千地说:“不能再走文物保护工程的老路了!”
原因在于,多年参与文化遗产维修保护,他遇到了各种情况的工程。这次富顺文庙维修保护工程取得的成功,取决于文物保护主管部门所组建的文庙维修专家组的探索研究管理模式。真正体现了各责任单位对文化遗产保护的敬畏之心和工匠精神。
“客观地讲,文物保护工程不只是文物主管部门、设计、施工、监理单位几家就能做好的!文化遗产文保技术人员的匮乏、管理体系的弊病都是影响保护工程的因素。”李华礼的一席话引人深思,他提到,现在有必要思考,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实施的过程,是否要走工程建设的路子?
在他看来,先从理念上说,工程是指具体的基本建设项目;而文物保护目的是保持民族文化特性,保护人类共同创造的文化遗产,通过法律、行政、经济、教育和科学技术等手段,协调处理各种关系,全面规划,综合治理,制止和防止人为的与自然力对文物的破坏和损害,达到保护文物的目的。
“所以,文物保护工程不能简单地用工程项目去涵盖。”它是一个综合多学科(包括人文科学在内)的完整学科体系。内容包括文物的价值评估、保存、保护以及与防治有关的传统与现代的材料性能,操作工艺和各种勘查、探测、检测等内容。
现实中,有的文保项目完全采用建设工程管理,工程造价地方财政评审。在缺乏文保计价方式的情况下一味按建设工程仿古定额、材料按信息价评审,造成文保经费过低。设计、施工、监理单位为取得项目,最终导致保护性破坏。
而富顺文庙保护工程的成功经验,就是文化遗产保护探索与研究的创新一例。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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