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川南沱江下游的富顺,公元567年因盐设县,迄今已有1400多年历史。这座才子之乡历史积淀丰厚,不仅文风兴盛,民间流传的习俗、曲艺更是丰富多彩。
大红灯笼,震天锣鼓,唢呐声声吹动田野风情,龙腾狮跃舞出幸福生活……近期,富顺县首届民俗文化艺术节隆重举行。四场表演,上千人的演出队伍,“秋来”、“秋月”、“秋收”等特色鲜明的民俗演绎,唢呐、连萧、狮灯、民歌、汉灯、大龙等各“非遗”项目表演,为这个季节增添了古朴而热烈的色彩,让人们在重温民间习俗所带来的快乐的同时,也生出应当如何将之传承下去的思索。
□ 记者 陈勤 文/图
童寺唢呐 老百姓离不开的声音
在此次艺术节上,来自“市级非遗”童寺唢呐的表演无疑引人注目:11个精壮汉子着白衣红裤,扎着红腰带,在大鼓和大镲的伴奏下,一曲《太阳出来喜洋洋》吹得豪迈欢快、嘹亮高亢,吹得人心中敞敞亮亮舒舒坦坦。
唢呐是我国民间传统器乐,约于清康熙年间传入富顺地区。19世纪末,童寺镇农民赖义登,传承民间艺人吹奏技艺,并潜心研究,吸收各派之长,形成童寺唢呐独特的制作、演奏技艺,并世代相传。
“唢呐的舌簧要用4月份富顺地区未成熟的野麦草杆来制作,而且只取草杆中间约10公分的一段,因为它韧性强,吹出来的音色柔和明亮。”今年47岁的赖氏唢呐第四代传承人赖忠成带着儿子赖厚超参加了演出。
从10岁起,赖忠成就跟着爷爷和父亲练习吹唢呐。在祖辈的精心指导和自己的用心摸索下,他逐渐掌握了吹奏技巧并热爱上了这一传统曲艺。从十一二岁起,赖忠成便跟着祖辈外出演奏,一吹就是30多年。现在他能吹出近百首歌曲和曲调,为了赢得年轻人的喜爱,他还不断地学习新歌。
在童寺及周边地区,人们离不开唢呐,就像离不开脚下的土地。“宁听唢呐一响,不要黄金万两”,说的就是人们对唢呐的喜爱。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婚丧嫁娶,红白喜事,空气中少不了的是唢呐清亮柔和的声音。新嫁娘在欢快缠绵的乐曲中走向甜蜜的新生活,回归黄土的老人在哀伤悲恸的唢呐声中安眠休息。“只要不嫌远,一年四季都有活干。”赖忠成说。不仅是富顺,周边的泸州、内江也不断有人请他们前去演出。
30多年的相依相伴,唢呐对于赖忠成来说,已不仅仅是一种乐器,而是已经渗入了他的生活,牵扯着他的情感。每一次酣畅淋漓的吹奏,每一场与同伴配合默契的演出,都让他感觉身心舒畅。
因为钟爱这门民间艺术,赖忠成和队员们都期盼着它能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前不久,他还给一批学员上了培训课。近几年,在基层文化部门的推动下,童寺唢呐队在富顺地区已发展到30余支,150余人,常年活跃在城乡。即便如此,赖忠成仍然有着自己的担忧。“总人数多,但真正能吹好的只有几十人。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学,加上唢呐吹奏技巧复杂,也不容易掌握。所以,童寺唢呐未来的发展不容乐观。”
富顺连萧 古老独特的综合艺术
一支三尺余长的竹杆,每节穿上铜钱,舞者手持竹杆,随着音乐、唱腔或讲词,有节奏地敲击地面或人身上的肩、胸、背、腰、腿、脚等部位,甚至还可蹲、跑、滚着敲打,其声铿锵悦耳。这种独特的集舞蹈、说唱、音乐于一体的艺术便是连萧。
在本次艺术节中,共有富世、永年、福善三个乡镇带来了连萧表演。他们的演出阵容强大,服装鲜艳美丽,三个乡镇的表演各具特色,或轻松诙谐,或俏丽活泼,或轻快优美,赢得现场观众阵阵掌声。
连箫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据传最早起源于隋朝,也有说起源于明末,传说明末名将秦良王令士兵以竹子运粮过关卡,顺利通过后,士兵们高兴得敲打竹竿,后逐渐演变成一种舞蹈。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连萧系叫化子讨饭的打狗棍演变。富顺连箫,富顺人旧称柳连柳、打连秋儿,据传为“湖广填四川”后,由移民中的民间艺人表演传承下来。
在53岁的长滩连萧负责人黄仁群的记忆中,童年时春节里便有连萧表演,艺人们手持竹竿,一边轻快地舞蹈,一边口中说着吉祥的辞令。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舞蹈逐渐湮没在岁月的烟尘之中。直到2004年,富顺县举办的第二届豆花节上,她得以再见到了久违的连萧表演。
2012年,因为喜欢和好奇,黄仁群参加了镇上的连萧队伍,空闲时间都花在了编舞、训练、演出上。“连萧表演有一些传统套路,如雪花盖顶、黄龙缠腰、苏秦背剑等,但还是要根据需要编排新动作。”今年9月,黄仁群和队员们编排、演出的《富顺非遗开新篇》登上了第五届成都国际非遗节的舞台,让她倍感荣耀。
与唢呐、大龙、狮灯等相比,连箫道具简单特别,动作既明快欢悦,又简单易学,加之唱曲优美古朴,场面热闹生动,因而深受老百姓的喜爱,纷纷参与其中。“连萧既是舞蹈,又能健身,所以大家都特别喜欢。长滩镇就有三支连萧队伍,总的有七八十人。”黄仁群说。
在整个富顺县,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已经有10多个乡镇建立起了连萧队伍。连箫表演不仅成为了城乡节庆活动的一道亮丽风景,更融入了百姓的寻常生活之中。
大龙表演 热闹欢喜的民间习俗
时光匆匆,岁月无痕,却总有一些美好的事物珍藏在我们心中。对许多自贡人来说,关于童年和春节最深刻温暖的记忆,莫过于在铿锵的锣鼓声中,一条金色大龙在自家院坝里翻腾飞舞,把福运财运送到家中……
从古至今,龙的传人一直把“龙”作为吉祥的化身,用舞龙祈祷神龙的保佑,以求得风调雨顺,四季丰收。人们舞起用竹、铁捆扎出骨架,外用绸缎或布匹装饰的彩龙取乐,表现欢快的心情。经过民间艺人不断加工制造,“耍龙灯”已发展成为一种具有相当表演技巧,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汉族民俗舞蹈艺术,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
作为此次民俗文化艺术节闭幕式的压轴戏,县级非遗狮市大龙表演历时10余分钟,近20米长的金色大龙在7个平均年龄62岁的舞龙人手中飞舞,拜四方、钻龙门、龙缠腰、龙盘石,整个表演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在表演进行到一半时,原本是担任“灯头”的余厚树,替下了年轻的“耍宝人”。“耍宝人”在整个大龙中起着指挥员的作用,龙要抢宝,龙宝的走向决定着整条龙的走向。虽然已经64岁,闪展腾挪,上下左右变换龙宝位置,余厚树却显得比年轻人更加灵活有劲,耍的花样也更丰富。
余厚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举起龙宝,从小就喜欢看耍龙灯的他,在2000年终于披上彩衣学习舞龙,并建立起了自己的第一支大龙队伍。“当时整个富顺只有三支大龙,另外两支分别是邓关和怀德的大龙。到现在富顺已经有二三十支大龙,都是近年来发展起来的,我手里就带出了五六条龙,别人都说我这是一条母龙。”老人笑着说。
每年春节,喜欢热闹的富顺人都盼望一场舞龙为自家迎来新一年的好运。而早在头年的腊月底,余厚树就已经带着队伍到大河边“接龙神”。龙神请上来后,初一至十五,他和他的大龙队伍便走进十里八村,用一场场热热闹闹、威武雄壮的龙灯表演,为乡亲们送去吉祥和好运。
“正月里来是新春,我们来跟老板耍龙灯,祝贺你老板一年四季生意兴隆哟,找回的票子都用磅秤称……”他流畅地说起了灯词,俗称“四句”。耍龙灯有很多讲究,四句说完首先是大龙拜四方,预示主人家财源广进,走四面八方都顺顺利利。耍龙的过程中还有钻龙门、黄龙缠腰、观音坐莲台等各种动作,每个动作都有着美好的寓意。
“龙灯耍得好、耍得威武就受欢迎,我们每年初一的第一场龙灯,都有人早早预订;我们的龙灯走到哪家哪户,主人都眉开眼笑,称赞感谢。”采访末尾,余厚树满脸自豪地说。
民俗传承 重在培养传人和观众
民俗即民间习俗,是一个民族或一个社会群体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中逐渐形成并世代相传的风俗和习惯。不管是立秋祭礼、中秋节烧斗香,还是春节里舞龙灯、狮灯,又或者红白喜事吹奏唢呐,这些习俗往往寄寓着人们美好的愿望和情感,并凝聚着祖先的智慧,是一笔珍藏在民间的丰厚精神财富。
然而,随着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不断变迁,尤其是现代文化娱乐方式的多元化,使得民间不少习俗渐行渐远,甚至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在整个艺术节落下帷幕,记者采访狮市大龙时,仍有一群观众饶有兴致地守候了整个采访过程。演出唤起的是他们对于民俗的记忆和喜爱。
“请问红白喜事请你们来耍一下多少钱哟?”有观众当场询问价格。
“以前农村耍龙灯都是挨家挨户表演,现在很多农村人都打工去了,剩下些老弱病残关门闭户。城里人想看耍龙灯,可是家家户户住高楼大厦,龙灯无法登门呀!”也有观众表达着对民俗未来的担忧。
“举办首届民俗文化艺术节,就是为了让有价值的民间习俗‘活’在当下,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富顺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何安平说。 “富顺县作为千年古县,豆花文化、才子文化和民俗文化都是历史积淀下来的珍宝,因而要不断地将它们挖掘出来并传承下去。”
近年来,在各级文化部门的努力下,富顺县一大批已经或将要销声匿迹的民间习俗又重新焕发光彩。仅就非遗项目来说,富顺县现有省级非遗2项,市级非遗9项,县级非遗33项,在全市处于领先地位。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传统民间艺术,不仅有了传承人,更有部分习俗重新回到了老百姓的生活中,给大家带来欢乐,受到大家的喜爱。全县童寺唢呐队发展到30多支,一半多的乡镇建立起了连萧队伍等等现象,便是证明。
然而,仍有部分习俗如舞龙、舞狮,虽然老百姓喜欢,却依然面临着后继乏人的问题。“大龙队伍缺乏年轻力量,尤其是缺口才好能说‘四句’的人,很多年轻人都不想学啊。”对于大龙未来的发展,余厚树老人满怀担忧。
“民间习俗要传下去,首先需要的就是热爱它的人。近年来,县里多次组织非遗进校园、进社区的活动,就是为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培养接班人和观众。”何安平说。
在此次参加演出的队伍中,古佛镇由11名少年组成的唢呐队让人眼前一亮。虽然他们的演奏还显得稚嫩,但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民间传统文化与民俗传承的未来。
编辑: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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