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学渊获得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和70周年两枚纪念章。
1987年夏季,殷学渊老人和两个女儿合影。
□ 记者 欧亚非
70年前,中国取得抗战全面胜利,这是近百年来中国人民在反对外来侵略斗争中取得的第一次完全胜利,必将被历史铭记。
然而战争是残酷的,胜利是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殷学渊,这位来自自贡的、参加过抗战的老兵,正是千千万万先辈中的一员。在纪念抗日胜利60周年和70周年时,老人分别获得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章。老人虽已作古,但他的事迹不会被后人忘怀。在9月3日抗战胜利纪念日当天,记者采访了殷学渊的外孙缪新航,他讲述了外公的抗战经历——
“外公是黄埔南京中央军校的十期学员,步兵专业。”缪新航告诉记者,从1936年开始,26岁的殷学渊在军校毕业之初,被分配到傅作义将军麾下的第13军4师23团,任三连2排排长。至到1945年抗战胜利,长达8年多的时间,殷学渊一直坚守在抗战前线,转战南北几千公里,与日军作战21场,曾参加了著名的南口会战、忻口会战、台儿庄大战等。战斗中,殷学渊数次负伤,和他同期、同寝室的战友有11人阵亡,他们用青春和热血捍卫着国家和民族的尊严。
缪新航说,自己从小就特别喜欢听外公讲自己的抗战故事,对那一段段历史,在老人的讲述中,仿佛一幕幕镜头出现在眼前。
南口会战,初现指挥才能
1937年8月初,山西告急,殷学渊所部奉命前往阻击,任务是支援南口横岭主战场。于是,他们一批黄埔刚毕业的学生军,满怀抗日救亡的决心,经过几天星夜兼程地跋涉,赶至南口,这是殷学渊第一次上战场。
进入阵地后,为阻击日军从主战场左侧突破,连队立即构筑工事,抢修战壕。来到午夜,大雨让战壕积水数尺,战士们却都静静地浸泡在水中待命。等到天刚亮,全连奉命向前推进80米,要求深挖坑、高筑垒,通宵未眠的战士们又立即行动起来。上午9时许,敌军分别用飞机和大炮轮番轰炸阵地,紧接着日本步兵开始攻击。战士们以旺盛的士气,同敌寇激战数小时后,阵地牢牢地守了下来,但部队伤亡较大,两个排共80余人,初战下来只剩下了20余人。
这时,奉上级命令,两排所剩的战士均由殷学渊指挥。他立刻安排战友迅速整顿工事,检查武器,补充弹药。殷学渊注意到,左上角有些陡峭的山体尚可利用,仔细观察后竟发现100余名狡猾的敌寇正在攀岩而上,意图从我侧后方偷袭突破我方阵地。此刻,敌寇正逐步进入我方射程之内,殷学渊感到战机来了。遂即命令战友们匍匐过来,将修整好的4挺机枪作纵深布防。待时机成熟,殷学渊一声令下,战友们同仇敌忾,以猛烈的火力射击,击毙了40余名敌寇。
两小时后,不甘失败的日军纠集残部再次卷土重来,战友们慷慨激战,严守阵地。此时,前方传来横岭主战场失守的消息。入夜,殷学渊奉命率剩下的20余人,突出重围,退到我方二线,继续与友军联合作战。据了解,此次南口会战有效牵制了日军主力南下。
忻口会战,见证国共合作
忻口是日军进攻太原的最后一个关口,当时鬼子集结了3个师团,7万余人,并配有350多门大炮、数百辆战车和坦克、300多架飞机,气势汹汹而来。
1937年10月13日,日军开始疯狂进攻忻口。忻口会战时,殷学渊所属部队主要与坂垣师团决战,战斗异常惨烈。中方将士奋勇血战,拼死抵抗,这仗打下来军长、旅长纷纷阵亡,还有一个团全部阵亡。“全军阵地就是墓地,只能死守严防不可退却。”殷学渊后来回忆说,忻口会战对峙23天,死伤数万人,可谓是血流成河,牺牲的英雄们会永远活在他的心中。期间,国共两军配合作战,八路军一方面侧面袭击牵制鬼子主力,另一方面挖断公路、破坏桥梁,剪断日军的通讯线,还偷袭阳明堡机场,摧毁了日军20多辆飞机。
据了解,忻口会战消耗了日军巨大的有生力量,为战争赢得了宝贵时间,迫使日军无法按原计划进攻太原。这次会战是国共合作的典范,两军相互支持,同击日寇,共卫河山。
台儿庄会战,英勇杀敌获晋升
1938年1月,殷学渊任中尉排长。当时驻军接到奔赴台儿庄的命令,通过数十日昼夜行军,3月上旬到达枣庄附近,遂被调至峄县守备。
一日上午,殷学渊奉命防守峄县城外东北角,下午4时许,连队遭遇日军机械化部队进攻,20余辆战车向我方袭来。在敌车行至距离400米左右时,在军校时曾获射击能手称号的殷学渊成功狙击了一名日军。“我的任务是在敌战车近距离时,负责瞄准瞭望孔射击。”殷学渊说,这样能有效阻击敌战车的进攻。同时,他还指挥战友以集束手榴弹埋于敌战车必经路上,重点射杀敌战车后面的步兵。在随后的战斗中,30多名敌军由正面扑来,殷学渊利用侧面居高临下的良机,命令机枪反复扫射,当场击毙日军20多人。黄昏来临,官兵们与日军开展了肉搏,体格健硕的殷学渊在军校时,练得一身过硬的刺杀本领,在肉搏战中,两三个日军都无法靠近他。天黑时分,殷学渊后背和肩头不幸被弹片击中,鲜血浸透了衣裳,随后被战友送去治疗,虽创面大,所幸伤及不深。
3月中旬,殷学渊伤愈后随部队转至多地,所到之处,见到日军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大家义愤填膺,纷纷表示为驱出日寇,宁愿战死,誓死不做亡国奴。下旬,部队转至兰陵附近,为争夺阵地,敌我双方炮击了一整天。上级给殷学渊配备了迫击炮一门,重机枪一挺,组编成加强连,令他袭击兰陵。此时,驻在兰陵镇的敌军的任务是为掩护其主力南窜台儿庄。殷学渊受命后,号召官兵全力以赴,阻击敌军南窜。因为战友们对兰陵地形熟悉,殷学渊便令部队秘密迅速占领该镇围墙,组织好火力,趁敌不意发起了猛烈进攻,当场击毙8名、击伤数十名日军,缴获“三八”式步枪5支,掷弹筒1个,子弹千余发,还有军用头盔和军大衣、军毛毯、军用罐筒、压缩饼干、大米等。此次战斗结束后,殷学渊晋升为少校副营长,兼连长。
4月份,上级命令殷学渊固守大小东西黄村阵地。当时,敌我双方均以炮火集中对轰,日军曾三次发起猛烈进攻,因战士们顽强坚守,敌人无法攻下我军阵地。几天后,殷学渊得到情报,在西黄村以西约七八公里的李庄住着一连日本骑兵,立即决定偷袭。当晚十点多钟,一行人秘密潜伏到了敌军驻地的围墙外,突然发起攻击,往墙内扔手榴弹和燃烧弹,日骑兵在院坝内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4月下旬,殷学渊所在的机动队奉命前往运河边,掩护六十军与土肥原师团正面作战,他接到的任务是侧面炮击日军,并固守阻击防备日军增援。一天下午,敌军用30多辆战车、100多门轻重大炮狂轰六十军128师阵地,双方炮击鏖战5小时。半天时间,负责二线配合的殷学渊所在的阵地也遭到100多发炮弹的打击。夜晚时分,殷学渊奉命前去128师阵地了解战况。“血战台儿庄,的确毫不夸张。”当他看到山沟里、山头上、战壕中重重叠叠倒满了我方官兵遗体时,这位硬汉默默地流下泪来,当回首这段沉痛的经历时,殷学渊仍然感慨万千,无数优秀的中华儿女为了祖国的河山、民族的尊严,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壮烈殉国,他们的抗战精神永远值得人们敬仰。
中岳庙阻击战,痛打敌人
1944年5月,日军准备向洛阳进犯。当时,殷学渊任四师10团副团长,奉命率一加强营,配平射炮两门、八二迫击炮六门、七五扑副福司山炮四门,任务是固守中岳庙至十里铺一线,重点阻击敌军的运输队。
5月9日午时,日军一运输联队沿郑洛公路和旧路(十里铺)向我方进犯,敌机也配合频繁活动于郑洛线我方阵地上空侦察轰炸。3时许,日军炮兵猛烈炮击他们的阵地,殷学渊和战友们在工事掩体里严阵以待,静候战机。此时,殷学渊用望远镜发现大批日军在炮车掩护下向阵地扑来,距我方阵地距离较近,他见日军尚未展开入阵之势,抓住良机立即命令炮兵、轻重机枪一起开火,打得措手不及的日军人仰马翻。我方官兵士气旺盛,凭借地形地物之有利,与之激战了3个半小时,重创了敌人,日军被迫退到了密县以东。日军进犯遭受挫折后,再不敢贸然进犯,龟缩在密县构筑工事与我方形成对峙局面,始终没有从正面打开进犯洛阳之路,确保了祖国西北安全。
“这些抗战经历是真实而悲壮的,也是值得我们后人骄傲的。”缪新航激动地说,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华儿女不屈的民族气节和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
走过烽火岁月,自愿回乡过平凡生活
走过烽火岁月的外公殷学渊,在新中国成立后,也过上了平常而幸福的生活。
在日本投降后,殷学渊随部队奉命曾驻军在湖北房县、河北承德等地。1949年2月初,在傅作义将军带领下,他积极参加了北京和平起义,将有着千百年历史文化底蕴的美丽北平完好无损地交回到了人民手中。2月底,其部队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独立第50师,殷学渊仍任团长职务,享受的待遇与解放军同级干部相同,住房分配在北京西郊。
同年4月初,殷学渊收到了四川老家父亲病危的通知,心急如焚,加之离开四川已近10年不曾回乡,他决定向上级申请自愿回乡归农。5月上旬,殷学渊回到了四川老家。此后,他开始经商自谋职业,以养活家人。到1958年公私合营时,自贡市成立了华泰贸易公司,殷学渊任公司主任,负责管理工作,并一直持续至1982年退休。
“我外公先后当选了八届自贡市人大代表和六届自贡市政协委员。”缪新航说,一直以来,殷学渊总是心存感激,感谢党和政府给了自己崇高的政治待遇。2005年夏天,95岁的殷学渊因病在自贡家中逝世。
编辑:d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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