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我市雕塑家李绍端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手拿雕塑刀,“描摹”着时任自贡市歌舞团舞蹈演员肖继萍的青春轮廓,以精湛的技艺将“梅泽狩猎”的动人传说塑进了自贡第一座城市雕塑《盐泉》。从此,《盐泉》中牧羊女手举泉罐,牵引群羊漫步盐都大地,走过自贡30年风雨朝夕,走进320万盐都儿女内心。今天,“牧羊女”创作者与原型再次相逢,带着被岁月改变的容颜与不变的初衷,共同回忆那些与“牧羊女”相关的澎湃激情。
李绍端与肖继萍重逢
□ 记者 周孟娟
寻 她
站了30年的牧羊女你在哪里?
大雨初歇,清晨的城市清澈无尘,泥土湿润,霓虹疏落。
苏醒后的盐都,人车开始稠密,位于自流井区沙湾的车流飞快穿梭,仿佛每个人都忙得不能停留一秒。此时,一座雕塑,因为通体的雪白最早触到了晨曦,越发清晰的少女牧羊形象,附和着釜溪河中的波光粼粼,在躁动的城市中心制造着一方别样的宁静。
位于城市中心的这座“牧羊女”雕像,是盐都的标志性建筑,自贡的城市明星。那些旅途中的游客,总会在她面前放缓脚步,透过眼前这纯美的轮廓,让自己在这有着时光交错感的作品里放会儿空,抑或产生出雕塑中的女子是人是神,诉说着怎样一个动人传说等诸多浮想。
上午9时,穿过马路,一位老者正向“牧羊女”雕塑慢慢靠近。他没带相机,表情严肃,围着雕塑转了一圈,时不时摸摸雕塑上的印记,看得非常仔细。
“这么多年基本没变形,白水泥就是这样,稳定。”他不是游客,就这样站站看看,喃喃自语。没人知道,这位年愈七旬的老人就是眼前“牧羊女“的创作者、我市著名雕塑家李绍端先生。
这是李老步入古稀之年后首次近距离触摸自己的这件作品。1984年,自贡掀起城市美化运动,当年国庆前夕,李绍端创作了我市第一座大型城市雕塑《盐泉》。让李老没有想到的是,当初《盐泉》作品中的牧羊女,如今已成为自贡人心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由于很多人不知其名,亲切的称这件作品为“牧羊女”,久之,该名比作品原名《盐泉》流传甚远。
“很少有人知道,牧羊女雕塑其实是有原型的。”李老透露,牧羊女雕塑是以当时原自贡市歌舞团的一位舞蹈演员作为模特,进行艺术创作而成。
“牧羊女都‘站’30年了,当年的姑娘也应该有50岁了。”李绍端看着雕塑感叹道:“不晓得她路过沙湾,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这里,是怎样的感觉?”老人依稀记得那位姑娘姓肖,更换工作离开了歌舞团,两人自此失去联系。
“站”了30年的牧羊姑娘现在在哪?为找到雕塑原型,记者遍访我市文艺单位寻找,却无功而返。直到一位媒体人透露,当年的雕塑模特已调入四川理工学院。不出所料,经证实,就职于该校工会的肖继萍女士正是牧羊女雕塑原型。
李绍端制作《盐泉》泥塑小样。下为模特肖继萍
重 逢
探寻与牧羊女相关的澎湃激情
技艺精湛的雕塑家、玉貌花容的少女、悠美动人的传说,看似没有直接关系的几条线索,交织在一起,却在自贡的城市发展历史上构筑了一道恒久的风景。3月18日,《盐泉》创作者李绍端先生与雕塑原型肖继萍女士在四川理工学院旁重逢,并一起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30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这是李绍端与肖继萍重逢后的最大感受,当年的中年雕塑家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而30年前被选做牧羊女模特的妙龄少女,如今已是一位2岁孩子的外婆。
虽然年过半百,但美丽没有远离肖继萍,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舞蹈演员出身所特有的气质,让其外表与已经50岁的年龄极不相符,从她精致的五官中很快就能够追寻到那年轻美丽的曾经。
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两人的思绪很快回到了与牧羊女相关的上世纪80年代。
改革开放后,西方现代艺术理念和各种创作风格流派纷纷涌入。在先后参与了大邑县刘文彩庄园中国现代大型泥塑群像《收租院》、成都人民南路毛主席塑像等影响力较大的雕塑作品的设计与创作后,进入不惑之年的李绍端,渴望探寻更加广阔的艺术空间。“年富力强,有很多想法……”一直力图寻找一个艺术创作突破口的李绍端,这样描述他当时的创作期待。
1984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自贡掀起城市美化热潮,在城市规划出多处空地用于修建城市雕塑。由于当时自贡雕塑人才缺乏,当年8月,远在大邑县工作的李绍端迎来了艺术创作的一次转机,被借调回自贡后,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在自流井区沙湾制作自贡第一座以盐为主题的大型城市雕塑。
自贡具有两千年的盐业历史,如何从中提升精髓?此时,一个动人的传说打动了他:很久以前在川南这片土地上有一个叫梅泽的猎人。一天,他追逐一只小鹿,意外发现了一种后来被称做盐的宝贝。这个宝贝,不但能使所猎食物变得美味可口,而且食用它浑身会有使不完的力气。于是,梅泽在该地安家打井取卤水熬制成盐,“梅泽狩猎”的故事由此产生。
受传说的启发,带着对家乡深厚的情感,李绍端以盐为灵感,将故事中的男子换成了温婉女子,结合当时热映的电影《少林寺》,将鹿换成羊,并受法国油画家安格尔的作品《泉》的启发,一幅牧羊女牵群羊在盐泉滋润下漫步盐都大地的草图日渐清晰。
牧羊女携一缕清风,在盐泉滋润下,牵引群羊从红尘外幽幽而至,虽薄纱遮体,却难掩芳华,一份清雅娴静的女性语言,构成了牧羊女雕塑的叙事氛围,并浸润至内心深处,追忆远逝的盐场遗风……泥塑小样很快在李绍端手中出炉,作品中一份久违的艺术气质得到了各方肯定。在将泥塑“放大”为最终的雕塑成品过程中,李绍端全情投入,酝酿着用深厚的雕塑功力为该作品注入神韵与灵魂。
为了体现背景山羊的灵性,他在盐都的乡村遍寻山羊,观察神态;为了找到盐业历史资料,他在海量的报纸里一页页地翻阅,寻找灵感;为突出牧羊女独特的女性曲线美,他找来了一位美丽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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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珍贵的牧羊女专属回忆
与牧羊女相关、属于肖继萍女士的专属回忆,出现在1984年的9月。“19岁的我作为自贡歌舞团的一名舞蹈演员有幸被选为牧羊女雕塑模特,现在想来,还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娓娓道来中,肖继萍与记者分享了一段人生中最为特殊和珍贵的人生经历。
1984年,肖继萍在我市歌舞团担任舞蹈演员。那时她才19岁,身高1.65米,眉清目秀、亭亭玉立。9月的一天,原市歌舞团的一位前辈突然找到她,称自贡市要设立一座雕塑,需要一位女模特。虽然肖继萍从14岁就入团担任舞蹈演员,拥有丰富的舞台经验,但当模特还是第一次。担心不能胜任,她当时犹豫了,经过再三考虑,最终才接受了这项工作。
“第一天,我练完功,穿着练功服就去了,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站满了陌生人。”肖继萍所说的小屋子,就是“牧羊女”最初诞生的地方,自贡市彩灯公园内一招待所内。她依稀记得,屋子里人挺多,迎接他的是一位面容和蔼的叔叔,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这件作品的雕塑家李绍端先生。
经过简单的交流,肖继萍的紧张情绪很快平复。接下来,她站上了一张方桌,并按照李绍端的要求,左腿向内侧微曲,重心落于右腿,上身朝正,双手举过头顶,摆出将物体举托于右肩的姿势。不为人知的是,当时肖继萍托举的并非泉罐,而是一只塑料水桶。
由于当天肖继萍穿着练功服,达不到艺术效果,被要求换上更能突出人体曲线的泳装。一听要穿泳装,肖继萍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最终将练功服换成了一条红色游泳衣,并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每日好几个小时的重复着同一个姿势。一周后,肖继萍结束了这次特殊的模特经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以后,一座命名为《盐泉》的雕塑于国庆节当日在沙湾揭幕。赢得了众多市民和各界人士的由衷赞叹。自那以后,肖继萍的人生也因为“牧羊女”而获得了不少赞誉,用她的话说:“感觉有了那段经历,身上多出一个无形的光环,这些赞誉得益于李老师精湛的技艺,也是对自己青春时期的最好纪念。”
随着《盐泉》的成功,自贡城市雕塑进入了“李绍端时代”,同一时期的沙湾《渔童》、《浪花》等雕塑作品的问世,成为了盐都家喻户晓的城市标志。此后,回到家乡就职于自贡画院的李绍端又陆续创作了《江姐》、《吴玉章》等大量的历史名人纪念雕像。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他还为东方广场创作了雕塑《一家子》,展现了新时期自贡人民的精神面貌。2000年,李绍端从自贡画院退休。如今已经75岁的他已不再搞雕塑创作,但每每走在盐都街头看到自己曾经的作品《盐泉》,他的思绪总会回到那些自己走过的激情澎湃的年代。
时至今日,城市的人们乘坐的岁月之舟不断前行,牧羊女和故乡的记忆却永远留在了原地,迎风而立,“站”成永恒。
编辑:d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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