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网讯(记者 张才 摄影 周航宇) 老人的记忆是一堆碎片:从乌鲁木齐走的时候天气很热,在火车上钱丢了,沿路乞讨到了甘肃天水,天气越来越冷——从盛夏到初冬历时数月,但相比离家四十余年只是白驹过隙;一路颠沛流离,用双拐一寸一寸只想度量这三千公里,只为在耄耋之年再看一眼亲人。
乡音未改 离家四十多年 老人回家想看一眼亲人
11月10日,自贡市救助管理站接收了两名由檀木林派出所送来的“流浪乞讨人员”。男的拄着双拐,自称“应家才”,出生于1932年;一路陪伴他的妇女名叫“应芳”,60岁上下。
老人称来自新疆乌鲁木齐,身上只有一张甘肃省天水市救助管理站开具的用作“乘车凭证”的证明。“老家在贡井伍家坡鹅儿沟,我有一个兄弟,还有三个女儿。”尽管已离家四十余年,应家才乡音未改,他表示不愿意在救助站久留,这次回来就想看一眼亲人。
第二天两人自行离站时,工作人员嘱咐如果没找到亲人就回来。
两天后,老人果然回来了。此时他即便拄着双拐,在旁人搀扶下也无法站立,且持续咳嗽,救助站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将其送到定点医疗机构自贡市华西友好医院。经检查,老人患有支气管炎、肺水肿、高血压还有老年痴呆迹象,住院治疗病情好转之后,11月17日转入救助站安置点进行安置。
老人自报现居住地为乌鲁木齐市新华南路76号,经工作人员核实该处属天山区管辖,但已拆迁改造;当地派出所表示没有“应家才”相关户籍资料。甘肃省天水市救助管理站回复称,其人在该市流浪乞讨长达数月,同样无法查明身份信息,只得根据个人意愿开具了“乘车凭证”。
“在火车上钱和证件都被人摸了。”老人称这些年靠拾破烂攒了3000块钱,这次回来一是想见见亲人,二是修修家里的老房子。
寻亲之路 兄弟六年前已去世
老人提供了一条关于他兄弟的信息:应某某,居住地为同兴路350号。经救助站工作人员核实,该处已拆迁,户籍资料上的电话与本人不符。但在查找过程中得到另一条消息,应某某在某单位工作。该单位证实应某某确为其退休员工,但已于6年前去世。
11月18日,记者来到贡井区伍家坡社区,得知鹅儿沟多数居民因建长征大桥已拆迁,现属向阳社区管辖,而向阳社区和筱溪街派出所也查无此人。
老社区主任对他有印象
18日中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记者陪同两位老人前往向阳社区,让他亲自去看看。途中,救助站工作人员联系上向阳社区一位“老主任”,现在马槽塘社区任职的龚平。
“应家才——好像有点印象,小时候见过。”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是像,就是以前要胖点,现在瘦了。”见过面后,龚平觉得八九不离十。车刚停稳,街坊便围了上来:“就是他,你看和(他)小女儿长得多像!”也有人说:“有点像,但码不实在。你想想,都走了四十多年——”
墙上挂着前妻的遗像
见到似曾相识的老邻居,老人表情顿时活泛起来,他想起来了前妻的名字“刘梅”(化名),还有三个女儿的名字。
“就是他!就是他!名字丝毫不差。”人群骚动起来。
刘梅已于5年前去世,房子里现在居住的是她后来的丈夫王东林(化名)。
自从妻子去世后,王东林独居在这间年久失修的公房,墙上挂着妻子的遗像,正对着铺了一张床。由于视力不好,王东林很少出门,平日都是几个女儿轮流买菜和上门照顾。
“我晓得有这么一个人。”和记者的闲谈中,王东林表示他和刘梅是经人介绍建立起来的组合家庭,到现在已有三十多年。他了解的情况是,应家才曾判刑,在押期间和刘梅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此再无瓜葛:“听说,是送到新疆劳改去了。”
幺女儿将他拒之门外
就在一行人准备乘车离开时,一位邻居跑来称“幺女儿刚刚回来了。”
这次原本敞开的房门紧闭,敲门良久终于开了一条缝——一位中年妇女堵在门口,神情激动:“他还有脸回来?”
此人就是应家才最小的女儿,后来改随母姓的刘香(化名),今年47岁。
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刘香表示其生父离开时,她只有几个月大,三姐妹靠母亲一个人拉扯大:“他在外面坑蒙拐骗,那些人就跑到家里搬东西。大冬天,家里仅有的一张床和两床被子都拿走了,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张门板上。”刘香称,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父亲,在心里也早就没有这个父亲,并且派出所在三十多年前都开了死亡证明,“我们全家都当他早就死了!”
陪同她的儿子也表示:“我只有一个外公(指王东林)。”
拒不相认
三个女儿商量结果 不见面不相认
18日下午,记者来到筱溪街派出所,查找当年开具死亡证明的原因。但由于时隔已久,加上无法了解到开具死亡证明的准确时间,查找无果。
为何近在咫尺偏偏不肯相认?
记者走访了解到的情况是,刘梅在世时为人宽厚,其三个女儿成家立业之后也十分孝敬老人——包括现在的养父。“她们应该不是这种人。”一位邻居表示,当中定有隐情。
记者先后拨打三个女儿在户籍资料上留下的电话,老二老三无法接通,老大的电话通是通了,但对方不愿多谈。
19日下午,记者再一次来到向阳社区,说明采访意图,请分管民政的社区副主任陈丽平代为和王东林进行沟通。
反馈的情况是,尽管能确认应家才就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但三个女儿商量之后的结果是不见面、不相认。不是担心赡养,三个女儿都各有所成,经济方面不成问题,真实原因难以言表——看得见的是,当初难以化解的 “恨”,四十多年过去了,唯一的血缘关系早已被冲淡。
何去何从
房子被拆迁 落叶难归根
兄弟去世,女儿不肯相认。应家才老人在得知这个结果后,出人意料的平静。
这次跨越千里,历时数月寻亲,老人本想见见亲人——如今亲人见不着了。本想用多年捡破烂攒下的3000块钱修修家里的老房子,落叶归根和现在的“老伴”应芳过完余生——路上钱丢了,房子被拆迁也找不着了。
应家才说:“我想回乌鲁木齐,屋前有一小块地,可以种点菜。”一直陪在他旁边的应芳说:“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等你老了(去世),我再走。”但老人的意愿恐怕很难实现,根据救助管理条例,在无法查明其户籍情况下,不可能送他们回乌鲁木齐。
应芳的身份同样是一个谜,她自称也是贡井人,但无法说出住址和任何一个亲人的名字。救助站工作人揣测,就连她的“应”姓,也应该是随应家才后所取。
编辑: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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