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贡井盐的外运,人们总会想到水路运输,其实盐运陆道也同样延伸到远方。今年5月,国务院核定公布了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我市的彙柴口古盐道、贡井老街盐道、艾叶滩码头、仙市古镇盐码头、乐善坊五处不可移动文物,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茶马古道的组成部分,跻身“国保”行列。
大码头古盐道
顺海井码头盐道
仙市盐码头古盐道
历史上,有两条“路”对我国影响深远。一条是以丝绸贸易为主体的“丝绸之路”,另一条是以茶叶贸易为主体的“茶马古道”。
有着近两千年盐业开采历史的自贡,因其繁荣的盐业生产,让充满雄性力量的茶马古道与温婉的自贡盐运古道不期而遇,使之形成我国西南最为重要的商贸通道之一。千百年来,川、康、滇、黔各地的边民和少数民族赖以生存的“巴盐”便是从此源源不断地运出。自贡境内的盐运陆道进一步充实了茶马古道的内涵,不仅从广度上扩大了茶马古道的延展性,更扩大了茶马古道的历史深度,使之更加完整。
井盐从陆路“走”出自贡
在自贡,如果要问有什么样的景物贯穿了这片土地,本地人能爽快地回答出,那就是釜溪河。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在历史深处潜藏着,那就是陆路盐运古道。
盐业运输以水运作为主要支撑,然而要形成对古盐道的完整认识,陆路是不可或缺的。“昔日自贡的陆路盐运,在整个盐业运输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我市著名盐史专家宋良曦介绍说,陆路盐运是在山间小道上靠人力和畜力驮运的方法,实现长途贩运及外销供给。
沿着内昆线铁路缓缓前行,经过自贡和宜宾不久,就会有一个独特的小站伫立在面前——普洱渡。此时已离别四川进入云南,便会有人误以为到了茶马古道的起源地之一普洱,其实不然,这里曾是滇东北重要的普洱茶中转地,清雍正七年曾在此设立普洱府。离普洱渡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盐井渡,这里交通发达,商业繁盛,是盐津县的县治所在,相距川滇交通重镇豆沙关22公里。到过此地的自贡人会发现,此地口音和四川大体接近,却与相距较近的宜宾有所不同,更加接近自贡。盐津是滇铜入川、茶马古道滇东北支线的重要中转站,也是川盐入滇的重要枢纽。在这里,充满雄性力量的茶马古道与温婉的自贡盐运古道相遇,并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自贡的井盐沿着盐运水道和羊肠般的陆路古道纷纷进入盐津,这条茶马古道也可誉为“茶盐古道”。
昔日自贡的井盐,除通过茶马古道销往云南等地,还远销湖北的宜昌、宜都、枝江、松滋、当阳、远安等地,湖南的长沙、浏阳、湘阳等地,而贵州则几乎全省均有自贡盐销售,此外还有少量销往山西、陕西地区。
“凡盐行陆地,赢马驮运最便。踯躅绝壁间,数十百步辄一憩息,夏日挥汗成雨,严冬身不挟纩,劳而忘寒,亦天下之至劳苦者也。”《四川盐法志》中,对陆运负盐的生动描述,真实地反映了长期以来盐的场区集运、票盐贩运和引盐转运,大多靠人力挑运和牛马驮运。
到上世纪30年代,出现了一种由数人拉动,安装有简易机械刹车、转向装置的木制胶轮车,这种在自贡被称作“板车”的人力车,使陆路运力有显著提高。
网状盐运路线辐射四方
丰富的盐业资源,如果没有发达的运力,根本无法实现自身价值。四通八达的盐运陆道,勾勒出一张秩序井然的盐运网络,让自贡的井盐沿着羊肠般的古道,走进了灯火万家。
从陆路上讲,到清末时,以自流井为中心,已有好几条石板大路向邻近州县辐射。往北方向有三条线向外辐射,一条通往内江,一条通往乐山,一条通往威远。另有几条要在水运的各处码头“盘滩过坳”,转运后经各条陆路向邻近州县辐射:一条经釜溪河,沿沱江上行至富顺县城对岸东湖码头上岸,经代家寺至隆昌县,再沿水运往下走,依次在李家湾转运至镇溪铺(今石夹口)上岸,经兜子山通往大观;一条折身南溪再往下由琵琶场上岸,翻青山岭,过双鹿铺,穿怀德镇到达泸县;第三条是在赵化中渡口上岸,经新龙、飞龙场抵达江安县。所有的路途,均有石板路纵横相连,且这些石板大路小路,皆由沿途富户及乡民自行维修或修建,通行条件在当时情况下属于非常优越的了。
“自贡陆路盐运,可分为场区引盐短途集运、票盐贩运路线及引盐水运途中的陆路转运线三种。”宋良曦介绍,在场区引盐短途集运中,运商向灶户购盐之后,即需雇用工人将所购之盐从灶仓运到釜溪河边的码头堆放、装船外运。而这种短途集运,又分三个片区,三大片区形成一张“蜘蛛网”,连接各大盐场、码头。
第一片区是东部凉高山、大坟堡、杨家冲、半边街的引盐,从灶仓到关外码头,全是人抬杠运,交橹船接载。西部贡井场区的引盐,从灶仓抬至荣溪河边,经过艾叶镇、贡井、滩坝、五皇洞、雷公滩、火井沱,多次换装小船,驳运到王爷庙交橹船外运,亦有部分巴盐,直接驮运到张家沱,再装船运至王爷庙交载,形成第二片区。中部自流井地区的同兴井、郭家坳、石头沟、双盛井一带的引盐,由人力抬运到张家沱和上桥至火井沱沿岸码头,装上小驳船,运至王爷庙交载,便是第三片区。
“票盐贩运路线是组成陆运的第二种运线。”分散在各场区的生产票盐的盐灶,每天使用开口篾包装盐,淋盐后不加捆扎,全以人力抬往附近指定的盐垣。在盐垣查验收税后再售给票盐贩,然后由票贩组织陆运行销附近州县。
“陆运的第三种运线便是引盐水运途中的陆路转运线。”宋良曦介绍说,清代咸丰年间开辟了一条陆运线,即由万县南岸经驮运到达鄂西恩施等八县。后来部分改道巴东,由车运至恩施的万楚计岸支线。抗战开始后,又开辟了重庆海棠溪经川黔公路到贵阳及转镇远、独山的渝筑黔南运道,成为川盐入黔的第五支线;与此同时,还有一条经达县、万源翻越大巴山运到陕南紫阳销售的济陕支线;此外,尚有一条由泸县兰田坝经川滇东线公路到云南曲靖、宣威的济滇支线。
留下独特的人文奇观
盐的运输,不仅对于盐的来源地和到达地意义重大,盐道所经之处也留下了一道人文奇观。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人们对历史文化的进一步挖掘与整理,这道人文奇观得以逐渐显现。
在2011年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我市对盐运陆路进行了考证,发现了自流井火井沱古盐道、艾叶滩码头、仙市古镇盐码头、乐善坊、贡井黄石坎盐道、贡井中桥盐道、牛尾盐道、贡井老街盐道、五宝盐道、苟氏坡盐道、自流井彙柴口古盐道等几条盐运古道,最长的贡井中桥古盐道现存2公里。
“自贡盐业千年的产销历史促成了盐运陆道的形成,它持续时间长、空间范围广、文化影响力大、功能目的明确,对自贡地区的盐业生产和运销、民居聚落的产生与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宋良曦认为,这不仅促进了自贡盐运道路上一系列古镇的形成,还造就了一批驿站、庙宇、盐商会馆等典型建筑,贯穿了一条极具特色的文化线路。
贡井作为富荣盐场的西场,既是水路盐道东行的起点,又是陆路盐道西往的起点,是古西南盐道的发端和枢纽。贡井老街全长百余米,街两边多为两层木结构的青瓦房。街下端有五十梯石阶,与古老的河街相连。当年,河街生产的盐有许多是人挑或马驮,经石阶通过整个老街再往西去。清朝时期,在五十梯与老街的结合处,设过关卡。官府派人在关卡处,对运出的盐进行验票盖章后才放行,否则视为私盐没收。因此,当地人常说这里是古盐文化的发祥地,是早年的“盐马古道”。
彙柴口古盐道起于明代,清咸丰、同治年间形成规模,整体为东西走向,分布面积约10000平方米。古盐道现存部分长约273米,宽约5米,路面铺青石板。彙柴口古盐道系清代富顺县上北路的一段,是盐、柴、炭出入自流井的要隘。彙柴口古盐道至今还保留明清时期的街道风貌,是自贡现存为数不多的古盐道之一,对研究自贡地区的盐业历史及盐文化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
与宜宾毗邻的漆树乡老街,有一座近年发现的乐善坊,修建于清咸丰元年(1851年)。乐善坊为三滴水两柱单门的牌楼式石碑,其柱联联文为“修亿万人往来道路,开数十代远大途程”。石碑正中嵌修路碑记一方,碑文记载了自贡最早的四大盐商中的颜昌英、李振亨捐资修路,打通盐运通道的事迹。特别是碑文中首次出现了“自贡”二字,较史籍记载提前了60年。此牌坊对研究清代自贡的盐运、盐业文化、城市发展史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列入茶马古道组成部分
“古道弯弯是盐路,盐路源头是盐都”;“让井火烤热胸膛,让井架挺起脊梁”……由我市著名音乐人黄宗坛与词作者钟健合作的歌曲《古盐道》,以地方特色浓郁的曲调,配以自然朴实,直述亲切的歌词,表现了自贡人民勤劳厚道的品格和对古盐道的崇敬之情。虽然一条盐运陆道走过了上千年的岁月,最后也要被历史所尘封,但那仅仅是地理概念上的消失,而在人们的心中,它依然生动感人。
今年5月,国务院核定公布了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43处,其中我市的彙柴口古盐道、贡井老街盐道、艾叶滩码头、仙市古镇盐码头、乐善坊五处不可移动文物,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茶马古道的组成部分,跻身“国保”行列。
近年来,我市高度重视古盐道研究、保护和利用工作,组织人员对古盐道进行了深入调研,实施了切实有效的保护工作。今年3月,我市邀请四川美术学院著名风景油画家梁益君教授偕11位研究生到自贡,重走古盐道,对体现盐都历史文化的遗址进行实景写生。师生们以独特的视角和精湛的技艺,用画笔勾勒出了千年盐都丰厚的文化底蕴,共创作出100多幅画作,最终精挑细选出60多幅作品参加了“四川美术学院师生重走古盐道写生作品展”。
盐运陆道既是盐文化的重要载体,更是自贡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宋良曦认为,自贡境内的盐运陆道,具有很高的文物价值、历史科学研究价值。经过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它的价值得到了更好的挖掘。研究、保护和开发利用这些古盐道,无论是对中国盐运史、对文化遗产的保护,还是对自贡经济文化的研究、对经济社会发展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自贡网记者 周孟娟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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