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本报以《火烧全身 5岁浩浩不想成“面具娃娃”》为题,报道了大安区庙坝镇杨柳村10组的5岁孩子胡浩,在家被火严重烧伤后的艰难生存状况。而仅仅10天之后,留守儿童被严重烧伤的悲剧再次发生:荣县长山镇石绳村10组9岁孩子沈勇棋,在家玩耍时,被严重烧伤,烧伤面积达70%以上。连续两起留守儿童被烧伤的报道让原本沉重的留守儿童生活状况和安全问题更加突兀。
记者亲历:一个留守孩子的放学路
在对农村学校的采访中,记者发现了一个与城市学校反差很大的现象:放学时分,各农村小学门口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寥寥无几,小学三年级以下的孩子大都独自上下学。
9岁的谭方伟住在庙坝镇红光村1组,是庙坝中心校三年级一班学生。21日,记者跟随小方伟走了一趟放学回家的路。
天气很阴冷,衣着还算整齐的方伟穿了一双鞋底快要脱落的旅游鞋,一双袜子已经被雨水湿透。记者问他“冷不冷?”“身上不冷,脚很冷。”他很诚实地回答,令记者鼻子发酸。
小家伙很健谈,对自己的现状很清楚。“我两岁时,他们(父母)就离婚了。就各走各的打工去了。我晓得我是个留守儿童。没得啥子得,我们班上很多留守儿童。” 谭方伟语气老到,满不在乎。他和多数留守孩子稍有区别的是,他跟着外婆借住在舅舅家。“别的同学留守在自己家,我留守在舅舅家。”他这样总结的时候,口气里面有一丝遗憾。
小方伟告诉记者,他爸爸在泸州打工,每半年回家看望他一次;妈妈在广州打工,母子俩一年也很难见上一面。在方伟的脑海里,对母亲的记忆显然比父亲要模糊许多。
跟随方伟一路步行回家,记者尽量放慢脚步与他保持一致。他很体贴,一直安慰记者“不是很远,20分钟就到了。”就是这20分钟的路程,记者看到了一个农村留守孩子与城市小学生截然不同的“放学待遇”。
这20分钟的路程,要穿过农用三轮和摩托车、面包车密集的场镇;要走一段约一公里长的各种重型车飞驰的省道公路;要经过一条路边有两口深井的细窄的泥巴村路,以及穿越一片茂密的竹林。一路上方伟都在说:过场镇的时候,他说他看见过小狗被摩托碾死;过公路的时候,他讲路边的加油站前段时间才爆炸了,还炸死了人(本报曾经做报道);走泥巴路的时候,他说外婆喊他下雨天一定要踩有草的地方,免得滑到井里;过竹林,他神秘地讲“夏天这里头有很多蛇”……听着他讲述,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记者眼前浮现的是城市小学生即便是不用穿越马路,有人行道的上学放学之路,都会被家长小心接送的情景。
“没得事,我都一个人走习惯了。”方伟反倒安慰起记者来。一路上方伟向记者讲起了平时回家后或寒暑假期间自己和小伙伴们的玩耍方式。
“夏天更好耍,冬天就只有打打弹子(珠)这些。”小方伟说,夏天时他和伙伴们还有一个更有趣的玩法就是——钓龙虾、钓蛤蟆。“龙虾钓起来后,我们自己做来吃,癞疙宝不能吃只能拿来玩。”方伟笑着说,一次他们在钓龙虾时,看见龙虾上了钩,旁边的小伙伴激动得连人带竿摔进了池塘里,“还好,他(小伙伴)会游泳,自己又爬了上(岸)来。”
“你们出来玩家里人不骂你们吗?”记者问道。方伟说:“大人们搞都搞不赢,没得太多时间来管我们。”随即他马上紧张的补充:“你不会跟我们老师说嘛?老师规定了我们不能去河边、堰塘边耍的。害怕我们淹死了都没得人晓得。不要告密哈,老师要批评。”小家伙眼睛里闪烁着担心。
校长无奈:留守家庭大多重“养”轻“教”
近日,记者用一周时间,对我市四区两县留守儿童相对集中的7所农村学校进行了走访调查。
大安区庙坝中心校校长钟朝辉见到记者的第一句话是“留守孩子们不能在父母的关注下成长所造成的缺失,时刻在刺痛我的心。”钟校长所负责的中心校仅校本部的904个学生中,留守儿童就超过550人,而这些留守孩子中,贫困生居多。“针对留守儿童的各项工作已经成为我们的主要工作,因为这个群体远远超过正常家庭孩子的一半。在安全问题方面,虽然我们事无巨细,但许多无法避免的因素,依然防不胜防。”钟朝辉所说的“防不胜防”是指学生放学之后,回家的路途或者家中老人在监护知识方面的不足造成。
她举了一个例子就是严重烧伤的浩浩。“如果当时浩浩的父母在身边,就不会独自去玩火,浩浩奶奶也不会顾此失彼,一时疏忽了对孙子的照看。”长期在农村基层生活工作的钟校长,能随口说出身边很多“因留守,而悲剧”的一些事例,她因此感觉格外痛心,“每逢节假日放假,我们的告家长通知书强调的就是孩子在家的安全。但前来领这些通知书的家长,不识字的爷爷奶奶占很大一部分。我们只能口头强调,同时让学生回家把注意事项读给不识字的临时监护人听。”
记者走访的其他几所农村学校,校长们的困惑都与钟校长一样。“孩子们在学校的安全我们会全力保证,但留守孩子们在放学回家后存在的安全问题,有很多死角,是我们很无奈的。”钟校长说。其他被采访的校长也都表示,所谓安全,不仅仅是人身安全,心灵受到不良的因素侵害,也是安全问题。
“父母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造成留守孩子缺失亲情是最让人痛心的。”荣县观山学校刘校长说。他分析,隔代监护、寄养监护,极易造成重“养”轻“教”。这类孩子往往被祖辈溺爱、娇纵,加之祖孙年龄差距大,代沟明显,监护人又以文盲、半文盲居多,双方难以正常交流,致使绝大多数监护人难以承担起孩子的教育责任,只重“养”而不重“教”的现象非常突出。而受委托的寄养监护人通常只会把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对孩子的学习成绩、品行修养尤其是对心理和精神的需求却关注较少。
关工委摸底调查显示:留守孩子问题多
据了解,我市各乡镇关工委每年都会组织人员对本乡镇的留守学生情况进行调查摸底,在庙坝的摸底表册中显示:留守孩子人数呈不断增长趋势。庙坝镇15个村共有义务教育阶段留守学生1869人(父母双方外出务工),其中初中生569人,小学生1300人。多数学校留守学生比例超过50%。如果再加上单亲外出务工的留守学生,所占的比例就更大了。而留守孩子中隔代监护跟随祖父母生活的占绝大数,他们学习成绩相对较差,成绩良好的占39%;一般的占44%;较差的占16%;成绩下降的占7%。
仅以庙坝中学初一年级的留守学生和普通学生各100名为例进行对比,本学期普通学生成绩上升率为21%,留守学生只有7%;相反成绩下降率,普通学生9%,留守学生达18%;三好学生率,普通学生占13%,留守学生7%。
“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离不开家庭、学校、社会三个方面的共同作用。父母长期外出务工的留守学生,在成长过程中出现的诸多问题难以解决,对孩子实际是一种严重的不公平。”市教育局基础教育科负责人说。
市关工委呼吁:充分发挥全社会作用,给“留守学生”一个温暖的家。各级关工委特别是镇村、学校关工委,已经开始积极参与留守学生的教育工作,与有特殊困难和问题的留守学生结对子,开展“一帮一”、“多帮一”活动。
据了解,目前部分乡镇妇联部门已经开始开展“代理妈妈”活动,给予留守学生尤其是没有监护人的留守学生更具体的关爱。他们资助和扶持贫困母亲(留守妻子)接受文化教育、健康教育和心理教育,从整体上提高他们的文化素质,更好地承担起对留守子女的抚养和教育责任。此外,还将聘请一些富有责任心、具有亲和力的爱心人士做孩子们的“代理家长”。
心理师分析:留守孩子需要全社会关注
阳光心理咨询室心理咨询师欧大可认为,处于成长关键时期的留守学生,家庭不完整造成的教育和感情缺失,使他们在学业、生活、情感、品德等方面都受到较大影响。主要体现在学习成绩不稳定,行为道德失范,心理畸形发展等。他们这些性格缺陷如果得不到及时改正,不但不能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才,甚至极易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留守学生的现象不仅是一个家庭女子教育问题,也是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留守学生的健康成长,不只关系到农民工的切身利益和权益,如果不加以重视,整个社会都会为农村下一代教育的缺失付出代价。
欧大可指出,加强对留守学生的教育是一项社会系统工程,关键要采取有效形式,有针对性地弥补家庭教育的不足,整合社会资源对留守学生给予特殊的关心和关爱,努力做好“家长尽心、学校尽责、社会尽职”。只有这样,才能使每一个留守学生的良好教育,健康成长,才能达到“父母创业放心、牵手监护舒心、社会关注宽心”的良好效果。
爱心行动:用爱烹调温暖的“心灵鸡汤”
“呵护一心灵,揭开一扇窗。”关爱留守儿童已成为学校和社会各界的自觉行动。近年来,各区县关工委、共青团、妇联以及民间社团等纷纷建立志愿团队,开展多种形式的“留守儿童关爱行动”。他们多次走进留守孩子集中的农村小学,给留守孩子们带去温暖和快乐。
理工学院“生工人”志愿团队与自流井区关工委,他们所倡导的“关爱留守 快乐课堂”活动,已经连续几年走进自流井辖区的农村小学,让孩子们在体验快乐的同时,还学到了许多有用的技能。
市银监分局在贡井莲花学校,持续开展“牵手1+1”捐资助学活动,已经向47名留守儿童捐资9400元人民币。他们鼓励留守儿童要珍惜机会、认真学习,勇敢面对困境、不卑不弃,树雄心、立大志,努力回报社会。
四川省电力公司青年志愿者服务队与江姐小学开展留守儿童结对帮扶活动,并向该校“川电留守儿童之家”捐赠图书和体育用品。服务队采取了面对面、手拉手谈心、赠送学习用品、益智类游戏活动等形式,指导帮助留守儿童克服学习、生活、心理等方面的困难,增强他们对学习和生活的自信心。
来自成都理工学院和乐山师范学院的14名大学生,组成“向日葵”志愿者团队与荣县踏紫小学留守儿童开展志愿关爱服务行动。
……
留守儿童现象得到来自社会各团体的空前重视,他们为孩子们所奉献的爱心不胜枚举。
而在精神文化生活方面,“乡村学校少年宫”的试点给留守孩子带来了丰富的业余生活。 富顺县永年镇中心小学校于2010年11月被确定为富顺县首批乡村少年宫试点单位,又于2011年3月被确定为自贡市乡村少年宫示范点。经过约一年的试点,已探索出了一条乡村少年宫发展之路。少年宫开设了书法、美术、英语、声乐、舞蹈、体育、科技、演讲主持等9个课程,根据学生年龄和爱好分为18个教学班,利用双休日上课,所有课程免费开放。
“乡村少年宫”为农村“留守儿童”提供了校外活动场所,节假日活动场所。使他们在放学之后能够融入集体,就近就便参与活动、接受教育,课余生活得到丰富,家庭的后顾之忧得到有效缓解,为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作了有益探索。(记者 钟顺顺 黄浩 摄影 叶卫东)
编辑:舒旭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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